上文提到,在巴郡的週年大會上,股神巴菲特及查理芒格跟股東及記者的對答大都似曾相識,談話內容跟他倆的著作及訪問大同小異,因此我並沒有從他倆對答環節學到新金融知識。儘管如此,去了股東大會一趟,大開眼界,令我反思了多個商業上的問題。
這是甚麼原因呢?
巴菲特多次在不同的場合說過,他的投資哲學及分析方法其實非常簡單,亦很容易學。他聲稱自己的投資方法基本上只有一個信念,那就是他師傅葛拉漢 (Ben Graham) 所創的價值投資。他亦推薦了葛拉漢所寫的《聰明的投資者》(The Intelligent Investor) 及費雪 (Philip Fisher) 的《怎樣選擇成長股》(Common Stock and Uncommon Profit)。在股東大會上,巴菲特亦有重複以上的講法。
價值投資的概念雖易學,但極難精。又有誰不知道,以低廉的價錢,換取價值不菲的股票是必贏的策略?從一開始,股票的設計就是要令人難以知道每股的價值。用另外一個角度看,近代鈔票 (banknote) 的設計就是要令人容易找出其價值,所以我們付鈔時並不需要左想右想,因為我們知道面值一百元的鈔票就是值一百元。又有誰擁有百分百的信心,準確預測股票未來三天的收市價?有又誰有百分百的信心,判斷某股票的市價及價值是否有分歧?就算是做足功課,亦不代表能做到價值投資。有為數不少的基金經理,亦中了不少天仙局。這因為價值投資有大量主觀判斷,單單看一兩本書,看看年報沒有可能學會。
情況就如武俠小說裡面的令狐冲的絕學「獨孤九劍」。獨孤求敗創立的劍法很簡單,只有九式。令狐冲只憑九式,在江湖上已經是一等一的劍術高手。惟「九劍」如同價值投資一樣,易學難精。令狐冲從風清揚學得「九劍」的口訣時,風清揚亦有加以引導。但要成大器,令狐冲亦須跟不同的高手過招,經過反覆的考量,歷練。
價值投資的書看了數本,又反覆看了數遍。欠了的,就是看「風清揚」的演示。巴郡的年報詳細列出了巴菲特的投資及他的想法,但欠了的就是「臨場」示範。在報紙上看巴菲特的訪問已經過大量修改,跟原版比已面目全非。在現場看巴菲特及查理芒格跟股東及記者的對答,所直接感受到的,是他們的思路及處事方式。不論股東的問題有多麼差,巴菲特當場迅間的回應反映了他怎樣考量問題、他怎樣處理跟股東的關係。亦可看出他是個怎樣的人、他是怎樣待人接物。
更深一層的想,投資,很大程度是押注在人上。上市公司賺了錢,公司管理層亦不一定要同股東分。股東要獲得合理回報,公司管理層必須是明白事理的人。怎樣押注在人身上?怎樣激勵及回饋管理層?怎樣管理公司的管理層?怎樣跟管理層相處?這些問題,《聰明的投資者》及《怎樣選擇成長股》未有提過。去奧馬哈市一趟,最大的得著,就是感受到巴菲特是個怎樣的人。為甚麼明知道他是個極聰明的投資者,依然有很多人要賣自己的公司給他,賣了公司給他,依然願意留下來賣命?巴菲特價值投資的終極一招,是投資在人。而他的待人處世,就是成就他事業的秘密武器。雖然去股東大會依然學不到他的一招,但亦每有會意,獲益匪淺。
原載在 Education Post: 股神朝聖之旅 - 武林秘笈 及 終極武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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